□蒋世岳
1969年,我在普陀县人民武装部当兵。那年大年三十,部领导批了我一星期探亲假,因我系虾峙人,从沈家门回家,一天一次的轮船航时已过,且第二天有大风,要停航数天。这可怎么办?我心里感到十分焦急。下午2时,带着碰碰运气的心情,我在沈家门渔港寻找同乡的回洋渔船。但事与愿违,寻来找去也找不着。在我几近失望之时,忽然见到一艘六横蟑螂山村回洋渔船停泊在码头旁,正在整修网具。我问船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请问能否乘你船带我一程,让我在虾峙栅棚山嘴上岛。”船老大爽快地答应:“大约再过2个小时,待网具修好后就开船,你可乘船去。”我万分喜悦,连连道谢:“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谢谢!谢谢!”他摆摆手说:“同志不麻烦,顺路嘛。解放军乘阿拉抲鱼船难得碰着,哈哈……”
下午4时左右,网具顺利修好。随着船老大一声“开船”的号令,船员们扬起半桅风帆。那时海面已有6至7级西北大风,渔船在当时算是大型机帆船,对于长年碰上大风大浪、回家心切的渔民来说,这点风简直是小菜一碟。只见渔船乘风破浪,一霎时便开出了马峙锚地,一忽儿又驶过蚂蚁悍桁地。当船行驶到点灯山边时,无情的西北风越刮越大。开到桃花山嘴时,更是到了疯狂的程度,渔船只能减速行驶。乌云笼罩,潮急浪高,我遥遥望见虾峙岛。这时,在我一旁的船老大歉意地对我说:“同志,风浪实在太大,虾峙栅棚山嘴无法靠拢,你只好在阿拉船上过一夜,明天把你送过去。”我怀着十分愧疚与感激的心情说:“好的,实在打扰你们了。”
船停靠蟑螂山码头天色已大暗。船上有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渔民,笑嘻嘻地跟我说,他哥也在驻沈家门部队工兵连当兵(司务长),并告知我他哥的名字。说来真巧,他哥我正好认识。当他听说我认识他哥,就攀谈起来:“我哥好久没有回家,我很想念他呢。”船上渔民陆续上岸回家,这位青年渔民热情地邀我随他去他家留宿。我对他说:“夜已深了,我在船上过一宿好了,谢谢你。”他说:“那好,你就睡船上我的床铺好了。”这夜,我在他的床铺睡了一宿。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船老大早早来邀请我到他家吃早饭。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们,就推辞说不饿,执意不去。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大声说:“军民一家人,吃餐饭算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跟着去他家。他的妻子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并捧上了热气腾腾、甜美可口的汤果与元宵,把我当作她家的至亲来招待。吃罢早饭,风浪虽比昨日有所减弱,但阵风还是挺大。船老大说:“我把你送过去。”他亲自操舵,把船开到栅棚山嘴,抛下锚,拨下小舢板,两位小伙子摇橹送我上岸。在我回头招手目送他们时,出现了令人难安的一幕。只见小舢板调头离岸,一阵逆风激起巨大浪花,泼得送我的小伙子浑身衣服湿透。
当我回到家,全家人都喜出望外。惊喜之余,他们又诧异地问我,这么大的风你是如何回来的。我道出了事情经过,一家人都感激万分地赞叹,真是军民鱼水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