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女
牛年的到来,使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生产队里的那条大水牛,也想起了我第一次参加春耕的情景。
记忆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遇上三年困难时期,我读初中三年级时就被迫停了学(那时十五岁),撂下书包,参加了生产队劳动。
我第一天到生产队干农活,正好赶上繁忙的春耕生产。吃完早饭,我穿上旧卡其布衣裤,脚穿解放牌旧跑鞋,肩扛着一把崭新的锄头,跟在邻舍堂叔的后面,堂叔扛着犁,赶着牛,男女社员10多个有说有笑地向将军山外老柳树下的农田走去,那里有一片水稻田都是我们生产队耕种的。
社员们走过一段长长的狭窄的河塘路(路两边长满了杂草)来到田边,生产队长分配农活,上午我和几个女社员一道割青草,把路边、河边、田边的青草割下来,放到水稻田里作为肥料。第一次干农活,我一点也不贪懒,猫着腰,拼命地割。一个上午干下来,我的手臂有些疼了,腰也酸了。
下午,队长叫我跟堂叔去学耕田,我很高兴地接受了任务。很快吃完中饭,兴冲冲地来到堂叔家,堂叔要我牵上队里养的大水牛,就出发了,去耕河边老柳树下那块农田。不知怎的,那头水牛不听我的使唤,老是停下来,在路边、河边吃草,我怎么拉也拉不动,我使劲拍打着,好不容易牵着牛来到田头。
堂叔把水牛赶下田,给牛套上犁轭,开始耕田。堂叔叫我先观看他是怎么样耕田的,接着,堂叔告诉我耕田的几个要领,怎样去使唤牛。他说,头要往前看,犁把要扶直,脚步不能抢在犁把前,牛和犁调头的时候要小心。说完,堂叔就耕起田来,他娴熟地使唤着牛,黑色的泥土在犁头上翻滚起来,犁得又匀又直。人们都说“快马慢牛”,而大水牛走路干活却昂首挺胸,脚步轻盈,是条快牛。它身高体壮,体重近吨,健壮无比,力大无穷。它干起活来,真是把好手。犁地,步履矫健,走得直,犁得深。
堂叔在嘴角边还能叼着一支烟,一边巴巴的吸着烟,一边赶着牛犁着田,一支烟的功夫,就耕了一大片。他吐了烟头,要我下田跟在他的后面,跟了一会儿,他把犁把交给了我。
我第一次扶上犁把开始耕田,当堂叔一离开犁把,牛就停了下来,连牛也要欺侮我?我嘶声地吆喝着,并用竹竿狠命地抽打着牛,大水牛倒转身子两眼直直瞪着我,两只鼻孔呼呼窜着气,我倒也有点胆怯。堂叔带着心疼感对我说:“牛是咱农民的命根子,别这样狠。”我艰难地耕了几个来回,耕得弯弯曲曲的,有的地方耕得深,有的地方耕得浅,累得我汗流满面,堂叔叫我休息一会儿。
他把牛牵到河边吃草,我与堂叔坐在老柳树下,他边抽着大红鹰香烟(当时最便宜的烟),边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其实我早知道这个故事的内容,可今天听起来特别新鲜。春耕,对耕牛来说是很辛苦的,早出晚归,辛勤耕作。农民们没有忘记耕牛的付出,每当春耕之时,便把最好的草料用来喂耕牛,还不忘给耕牛加餐,我的堂叔是位地道的农民,善于耕作,对耕牛特别疼爱,每当发现耕牛累了,便将家里的自家做的老酒装在酒瓶里,再往这酒瓶里灌几个鸡蛋,然后喂给大水牛,让它补补身子。
经过几天的艰苦磨练,大水牛熟悉了我,我也能熟练地耕田了,接着我跟堂叔学耙田。在插早稻秧之前,必须要用耙将翻耕起来的泥土耙平、耙细、耙匀,嫩绿的稻秧才能顺利地插入泥中。耙田也是件极不容易的农活,也存有一定的危险性。大水牛在前面拉着耙,人牵着牛绳,拿着赶牛竹杆,站在耙上面,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人必须站得稳,不然,牛一拉耙,人就会翻下来,重则会伤着人,轻则跌倒在烂泥里,成了泥人。刚站上耙时,我心里忡忡,害怕翻下来。我先让牛缓慢地向前走,等我熟练了,再驱赶牛,快速向前耙去。一块田就得耙三遍,待田里的水清后,看过去田里的泥土平而稠糊,就可以插秧了。
春耕,也展现了人与牛和谐相处的情景。农民将犁通过牛轭套在牛颈背,一手扶犁,一手牵着牛绳,那牛拉着犁将田泥成垅翻转,如此,来来去去,很快一块水稻田中的泥土便被翻松;农民站在耙上,手里牵着牛绳,驱着牛拖着耙往前行,不时将此前犁过的泥土耙细耙平。这些都是深藏在我心里的一幅幅壮观的春耕图。
在繁忙的春耕时节,我又学会了拔秧、插秧。插秧也是一门有讲究的农活,秧苗稠密要相同,插入泥中的深度要得当,不能插得过深,秧要淹死;插得浅了,要出现浮秧,被晒死。插秧速度要快,插秧总的要求是快、直、匀,这才算得上是插秧能手。
从春耕翻田开始直到早稻秧苗插好,田野披上绿装,全队社员前前后后需要辛苦一个月的时间。这样年复一年,每年的谷雨前后是本地乡村繁忙而辛苦的春耕时机。
我在生产队一呆就是4个年头,参加了4年的春耕生产,时间虽短,但给我增长了才干,增强了那种刻苦耐劳的精神。
如今,春耕是机械代替了耕牛,机械代替了人工,那一幅幅春耕画卷更为美妙,镶嵌于乡村田野,带给乡村无限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