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上军
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因为没有课业负担,没有父母望子成龙的期待,更没有培训班,使得很多人的童年,具有更多野味、色彩。至少于我,就有诸多值得回忆的野外乐趣。
抲金虫
抲金虫,是夏季放学后的一大行动。所谓金虫,是当地村民一种叫法,书名叫金龟子。它的前翅坚硬如同龟壳,而且身上带有金属光泽,有的还特别鲜艳。
据说它是昆虫收藏家最喜欢收集的昆虫之一,并且还有很多人用它们来做饰物。这种虫,体长16至21mm,宽9至11mm,喜欢在田埂上钻一个洞,有时为了逃避追捕,它也会飞,虽然不能飞得很高、很远。
放学后,接近黄昏,我和小伙伴会拿着家里用过的玻璃瓶,来到附近的田地边,低着头,东张西望,捉起了金虫。抲金虫爬动较慢,它或许不清楚我们要捉它,我们靠近它时,它爬行的速度依然很慢。田埂上,有一个个小小的圆圆的洞,这是它们的窝,或者说巢。往往,我们第一遍扫过去,捉了一大瓶,第二遍再回过来,仍可以捉一大瓶。当然,瓶子最好有盖的,不盖住,虫子会拼命往外爬。一旦有的瓶子没有盖头,我们就用青草扭成一小团,作为瓶塞。有时瓶不够装了,我们就把多余的几只捏在手里。于是手心就被虫的脚爪扰得痒痒,甚或有些痛感。它们想逃,但逃脱能力很弱。
金虫拿到家里,其它用场也派不上,就用来喂鸡。鸡看到我们放在地上的虫子,那小眼睛几乎放出光来,用啄子对准虫子,利索地把它们一只只吞进肚子里。
这虫子听说人煮熟了可以变成美味佳肴,那鸡吃了营养肯定好,鸡蛋会多生几个。不知道,现在的田埂上是否还有这类虫子。那时候,每年有段时间,金虫总是爬满地埂,抲金虫,无意识间成为小时候认识昆虫的“研学”行为。
金龟子有昼伏夜出习性,有假死现象,趋光性不强,白天藏于土中,黄昏后出土活动至黎明。抲金龟子是一种杂食性害虫,喜栖息果树上,食梨、桃、李、葡萄、苹果、柑橘,也祸害柳、樟、女贞等林木,对大豆、花生、甜菜、小麦、粟、薯类等农作物容易带来危害,所以,我们那时的行动,无意之中也是保护了庄稼。
捉鱼儿
很多人童年时,有过捉鱼摸鱼的经历,但我小时候的捉鱼经历有点刺激。
家乡的那只水库面积之大在当地可谓名列前茅,有“小三峡”之称。三面环山,一面大坝,由于另一面打通了地下暗道,所以它可以灌溉两个乡镇的农田,后来又成为自来水的水源。
水库边原先有些农田,是层层梯田,雨天时,山水顺着田边的沟渠流入水库。这时候,水库里的各种鱼儿就争着往上面游,成群结队如赶集。那个时候鱼可真多,青青的“眨鱼”、棕色的“老虎秃酸”、亮铮铮的小鲫鱼……除了鲫鱼是讲得出书名的,其它杂七杂八的鱼儿,各种颜色,至今也搞不清它的书名叫什么,只会照着大人们告诉我们的名称叫。
顺着小溪流成串成批成排上来的鱼儿一般都不大,我们抓它们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下雨天是最好抓的,也许是那时水库里空气比较闷,它们上来后往往半张嘴露在空中,大口喘气,来不及倒退回去。而我们早在水库沿边挖了一个筲箕形的土坑,待鱼儿在小溪流上游排得有点数量甚至密密麻麻,静趴在旁边的我们,三步并成两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用一个竹编的筲箕,往土坑一放。
鱼儿发现有动静,会赶快回头逃生,但此时它们已身陷囹圄难以逃脱。有的动作虽也快,想倒回来,但哪有我们动作快。我们用手抓住他们滑溜溜的身体,放进筲箕或水桶,乐呵呵地回家了。一数,有几十条。
农家平时以吃蔬菜为主,所以这些鱼儿明显丰富了餐桌菜肴,或红烧,或清蒸,有时还放到灶头里煨,其味其香至今尚存记忆。
春季雨天是这种鱼儿成串上来最多时节,晚上也有,晴天有时也有。不过,捕得多了,游上来的鱼儿也渐渐少了。一来他们警惕性高了,二来鱼儿数量毕竟有限。这样的情景再现,时光至少要倒回40多年。
那只清凌凌的水库,有过我蹒跚游泳的波纹,有过我夜捕水虾的声响,也有过朝阳晨读的身影,但最有意思最难忘的则是捕捉溪流鱼儿的乐趣。
摘葛公
葛公是一种蔷薇科属灌木植物上的果实,很晚我才知道,葛公书名叫“覆盆子”。
在草莓还没有在我们海岛种植时,我见到的莓类果实,就只是葛公。与草莓相比,它果实是小多了,葛公的味道比草莓甜,半成熟的还有酸味。据说它还是一中药材,有养肝明目、抗菌抗炎等功能。这些功能,我小时候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可以吃,是过去农村稀有水果,尤其是熟透的大果子,那个味道,酣畅淋漓。
我印象中,葛公一般就生在路边或山上,有的还藏在灌木丛中。所以,有时为了摘葛公,我们的衣服甚至皮肤,要被荆棘撕开口子。但那时候的孩子不娇惯,被刺划破的口子,几天功夫就自动愈合了。有时候,早上上学路上,因为摘葛公,太投入,当上课铃响了,我们才飞快往校门跑。
那舟山海岛为什么叫“覆盆子”为葛公?原来还有故事传说:说东汉末年的有一年春天,舟山人尊称为“葛仙翁”的吴国人葛玄,为避战祸,从江苏茅山一路云游度世,来到舟山本岛的第一高峰——黄杨尖山住下来,在此修道采药炼丹,为百姓治病消灾。他发现当地村民中有好多脸色发黄,有气无力的肾病患者,于是就地取材,采摘山野里还没成熟的青色覆盆子果实,晒干煎成汤药给他们喝,此药方颇见神效,那些患有肾病的村民身体逐渐康复。大家深感其德,为了纪念这位“太极葛仙翁”施药济民的善举,于是把这种果称为葛公。
葛公又分大麦葛公、小麦葛公,前者果子大,淹死红艳艳,后者果子小,颜色有红有黄;也许是按照麦收季节不同分属不同果名。近些年,听说有人也种植“覆盆子”,但形成规模的几乎没有,看来,这类果子种植也不容易;不像草莓,大批量种植上市。
葛公中还有一种被称为蛇葛公的,颜色鲜红或暗红,看上去令人垂涎,大人告诉说不能吃。为什么叫蛇葛公,是被蛇含过了还是供蛇吃的?看到它,有时怕怕的。那时也斗胆轻轻咬过,只觉得淡淡的没啥味道。
都说物以稀为贵,其实像葛公这样可以入药的野外果子,上市季节,也偶尔在一些农贸市场可以看到零星买,价格不菲。有的人郊外野游回来,看到这类果实,拍几张照,也欣喜地分享朋友圈。
葛公,是乡村出来的很多海岛人童年抹不去的记忆果,它清纯的甜汁,酸酸的杂味,深深地烙在我的味蕾里,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