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杰

“龙头跳”是我故乡六横田岙大队最东边的一个小山村，说起它的来历，有一个长长的有关“龙”的故事。

相传很早以前，岛上有条龙，在一个洞里修炼了很多年。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它冲出山洞，朝海里奔去。有人看见它身上的鳞片在闪电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龙头高昂，龙体两侧很多只脚爪飞快地舞动，一路发出震天动地的啸声，盘旋翻滚，涉水而去。它冲过岛中间的海沟——“千丈塘”，在岛的另一头，一片古木森森的山崖边，腾空而起，跃入东海，消失在海天之间。

它跃入大海的地方，两侧山崖延伸突出，伸入东海，中间形成一个静谧的海湾。海水幽深浅蓝，岸边是一片金色的沙滩，岸上是一大片参天的古木。从此那地方就被叫作“龙头跳”。它修炼的那个地方，后来就叫“滚龙岙”。

六横岛的四周，除局部是悬崖或礁石直接与海相接外，大部分有很宽的潮间带海滩。几乎所有的海滩都是淤泥较厚的泥滩，上面的海水总是混沌的淡黄色。唯独在那个“龙头跳”，整个海湾是一片金色的沙滩，海湾内的海水是幽深的蓝，成了岛上唯一的天然浴场。

龙有旱龙和海龙,旱龙到海里去变成海龙，要经过考试。

相传有一天，在太阳还未出来的一个清晨，六横的这条龙在出海赶考前，它的头悄悄地伸出在岛上一户人家的灶台边。像过去进京赶考的学子一样，它要讨点彩头去龙宫赶考。这是一户刚办完喜事的人家，勤快的新娘子早早起来为家人做饭，在灶台边她看见了伸出的龙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明珠发出温和的光，头上漂亮的龙角对着她轻轻地摇晃。善良温和的姑娘并不惊慌，从眼神看出龙的希求。她轻轻地回房，取来新嫁妆的彩绸和金丝银丝绣成的锦缎，细心地把它缚在龙的角上，龙感激地对着新娘晃了晃头，带着彩绸锦缎离开了。

几年以后，又一个太阳未出来的清晨，这条龙又出现在那户人家的灶台边。龙头从墙角伸出来，角上挂着珍珠宝贝等来自海底龙宫的宝物，其中一颗夜明珠有鸡蛋般大，发出闪烁的五彩的光，好看极了。

善有善报，即便是龙，也知恩图报。

消息还是慢慢地传开了。人们赞扬敬慕那位渔家媳妇，同时发现她家屋后的那座山，形状还真有点像龙头，于是，人们就把那座山叫做“龙头山”。

从此以后，“龙头山”的渔民对龙的祈求情有独钟，而且它很快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精神支撑。不久棕榈湾庙开设了对“龙”的祭祀，供奉“龙王”神像。渔民们总是在出海之前和拢洋归来之后，到“龙王”神像前虔诚膜拜，口中念念有词，祈求“龙王”渔船出海平安，拢洋满载而归。

说也奇怪，从此以后，“龙头山”渔民出海捕鱼收益就特别好，捕捞产量远高于周边其他渔业队。渔民们在感恩龙的同时还联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龙头山”渔业队名老大乐继沛。

乐继沛，属龙，今年84岁，年轻时身高体壮，浓眉大眼，紫铜的肤色，洪钟般的嗓音。是大海的风浪，磨练了他的豪放，勇敢和坚强。他是一个办事老练稳重、经验丰富、捕鱼技术高超的“名老大”。每当鱼汛旺发，他像挂帅远征的大将军，带领铁骑般的船队，劈风斩浪，走南闯北，驰骋在波涛万倾的东海渔场上。

有一年夏天，岱衢洋大黄鱼旺发，在这一带到处都有大黄鱼在游弋，鱼群翻起波浪，把海水都染成金黄色。大黄鱼产卵时发出“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像春天的田野里的一片蛙鸣。操作先进的围网作业是乐老大的“拿手好戏”，乐老大把鱼群探测仪立即投入使用，机帆船“隆隆”从海面上开过，几寸宽的纸带从鱼群探测仪里吐出来，纸带上的团团黑点就是在船底下游弋的大群黄鱼。图像告诉乐老大鱼群有多大多厚，在离水面和海底多深的位置。于是乐老大一声令下，偎船靠过来，渔船网下去，根据潮流的方向，向鱼群围过去。虽然看到图像显示的鱼群，船已开过几十米，上百米，而且你无法确定鱼群是朝那个方向游去，要捕到探测到的鱼群仍有不少难度。但经验丰富的乐老大能很快做出判断，赶上鱼群，下网围捕，一网下去产量竟达到七百担之多。

顿时，洋地里沸腾了，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渔民们翘起大拇指齐夸乐老大：“乐老大变龙老大，像龙一样神通广大！鱼群旺发的海域，别人发现不了他总能发现，为我们渔业队立下了汗马功劳！”

站在“龙头跳”的海堤上向南眺望远处的海面，看到的并不是大海茫茫，天水一色。海面在远处被岛屿分割了，由东向西排列着“泥鹿、壁管、蚊虫山、基昌、横梁、铜锣甩”等没人居住，荒无人烟的小岛。

蚊虫山面积不到二平方公里，整个岛像一只螃蟹，东西两侧有两丛石礁像螃蟹的两只大钳伸向大海，把岛前的一片海围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海湾。

岛的南端有一块长达三米多的大石岩，头西尾东，乍一看，头像龙头，尾像龙尾，背腹分明，横卧在海边的山岗上，人们称它为“石龙”。“石龙”下边有两个大水潭，不管干旱多久，长年水流不断而且滚滚向上翻腾，像济南趵突泉一样，人们称它为“石龙戏水”。

岛上虽然无人居住，但资源很丰富，六横农民经常划着小船去那里打柴，种地，拾海螺……据记载，大约在清末年间，有一艘大商船途径这里，因遇狂风巨浪的袭击而翻了船。时隔几天，六横岛上去农作的人们发现海面上漂浮着很多杂物。其中有一口“殇方”（当官或富豪者的棺材），农民们就把这口“殇方”扛上了岸，埋葬在“石龙”底下。当时传说这是祥瑞之兆，做这等好事的人，以后一定会得到很好的回报。

龙的传说是那样活灵活现。如果说，龙是作为一种民族和文化的图腾，存在于我们的传统文化之中，那么，龙神、龙魂是我们的一种创造，曾经密切地溶入我们的生活当中。而且有许多至今仍然为人们所信奉着，仍然在影响着我们的精神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