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四版

年 味

□力女

每逢年关临近,总觉得有些忙乱和慌张。街市上人流比往日拥攘了许多,菜市场、超市大商店更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遇上年关口迫近,心绪反倒不宁了起来,人们急匆的脚步,让我心里感到怆然。时间于我在这个交结处,愈益变得紧迫。我感到时间与我擦肩而过的强烈感受,使我更加凄惶,年纪实在是长得太快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对于年节的兴趣以及味道也比从前寡然淡薄了许多。我以为年节永远属于童年。

记得儿时,几乎在每年的年三十,东边的天色还没有发亮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着衣起床了,父亲挑着萝筐,母亲提着灯,去菜园子割菜、拔大蒜。到太阳一露脸,父亲就挑着一担白菜和大蒜走在前面,母亲拿着一杆秤紧跟后面,俩人急急忙忙地赶往附近街道的菜市场去摆摊。我心里清楚,今天这担菜卖掉的钱,就是我们的压岁钱。弟弟比我年小四岁,他不知道其中的奧秘,还乎乎地睡得正香。我和祖母早早地坐在“火柜”上,心里喃喃地祈祷着:今天母亲能卖掉这担菜,同时翘首以待母亲能早点回来。

等呀等,等到吃中午饭,母亲还没回来,直到晌午,才看到母亲挑着箩筐,爬上小山岗,喘着粗气回到了家。祖母搬来了饭菜给母亲,并问母亲为啥介迟才来?母亲扒了一口番薯干饭,边嚼边回答:今天卖菜担特别多,东西两条街两边都摆满了菜担,附近的五星、龙山片的农民都把菜挑过来卖,甚至双塘片的也有挑来。由于各种菜多了,菜价也低了,白菜每斤1分半至2分,大蒜3分至5分。接着,母亲从箩筐里提出一刀猪肉,然后从一只布袋内拿出了一迭小钞票,并且叫祖母一起整理。

母亲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碗番薯干饭,急匆匆地收拾了碗筷。迅速地洗净这刀肉,祖母见状,二话没说钻进灶间帮母亲烧火,母亲煮肉煮菜,准备晚上一家人的年夜饭。腊月一到,小孩子最期待的就是这一餐年夜饭。因为,年夜饭餐桌上的菜比任何时候丰盛,有鱼有肉,最起码就是煮菜的菜油也比平日倒得多一些。在我心里这就是过年的味道。

每年全家人年夜饭后,母亲收拾完碗筷,拿出手帕裹住的钱包,挨个的给我们分压钱,第一个分给年长的祖母,最后分给弟弟,不管分给我多少压岁钱,放心地都交给祖母保管。这时我的心里是热乎乎,期盼的是过年时压岁钱年年有增,那怕是增一分,说明家里的经济收入逐年在提高。

过年了,小孩子们期盼着新年里能添置一套或一件新衣服,我也不例外。这也是年味。母亲每年都要为我纳一双新的布底鞋。她让我双脚踩在报纸上,取下我的新鞋样,就开始打糨糊,把旧衣服的袖口、领子和破损的地方剪掉,一层一层贴糊在门板上,每天还不忘用一木棰在上面敲打,来回滚动上好几遍。等到那些“被糊”的布块干透,贴得更加牢实,母亲就从门板上一块一块将布块揭下来,照着我的鞋样剪裁,在上面盖上一层白色棉粗布,开始用麻线一针一针地缝纳。有好几次,我半夜醒来,看见母亲仍在灯下为我纳鞋底,她还不时习惯地把手中的针头,往自己的头发里磨搓几下,并让我安稳睡觉,亲昵地告诉我,新年定有一双新鞋等着我穿。

儿时过新年,我穿的衣服绝大数是用大人们旧衣服翻新的,身量的合称,毫厘都不差。有一年,穿的是蓝色印花布衣裳,那是祖母珍藏多年的大襟衫改装的,面前的两只口袋特别大,可是用的布料颜色不一致,口袋还能装东西,我穿着丝毫不觉得怪气。那件蓝色印花布衣裳比较厚实耐磨,我连续穿了两个新年,给了弟弟穿,直至他不合身。

我不是喜爱怀旧的人,但在我的生活中留下的值得回忆的太多太多了。正如歌中唱道:“多少城里的月光,黯淡在无眠的晚上,多少奔放的车厢,载不完沉重过往;故事的变迁,总要通过时间来收场;结局的篇章,能否写出当初的柔肠”。往事与我有着割不断的丝丝缕缕。我在其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我母亲。她生育我不容易,养大我更是不容易。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虽然家境贫寒,母亲跟着父亲一起辛劳,努力改变家庭困境,总希望让我和弟弟能有欢乐的童年生活。母亲她已辞世多年,而我仍然觉得她还活在我的心里。每逢过年过节,我就会怀念母亲和父亲。我觉得儿时过年有父母亲在就有年味。

年味在我看来更多的蕴涵着盼望,就像我小时候盼着过年……

2024-02-08 8 8 今日普陀 content_429613.html 1 3 年 味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