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斌军
送走女儿,到了单位。停好车子,抬头眺望,2号楼北楼顶层黑影蠕动,顺着绳索下来几个蜘蛛人。蜘蛛人,如同一串串标点符号,在反着微光的墙面玻璃表面划过,让人心底泛起几份诗意的浪花。
城市的建筑,给人的感觉多半是硬朗的,冰冷的。蜘蛛人的出现,似乎是故意打破对城市空间的认知,为平淡的近乎麻木的生活注入一些新鲜感。
记得前年,普陀大剧院外墙维修保养,也有一群蜘蛛人,在蜂窝状的模型中更换灯具,红色的装束尤其耀眼。非机动车道,也有几个猎奇心较强的拍友,将手机举过头顶,狂拍一阵。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蜘蛛人淡出了视野,像是隐匿于城市的某个深层的角落。
时隔两年,他们又回归于视野。而我已不再满足于当初的远眺、拍片发朋友圈的举动,在一个风和日丽,微风轻拂的午间,走近他们。
这些蜘蛛人,年纪三十到五十岁不等,也有脸上挂着清涩笑容的小伙子。毕竟是高空作业人员,必须经过专业技术培训和专业考试合格后才能持证上岗,并且定期会检查身体。蜘蛛人这一行,吃的还是“青春饭”,年龄偏高的人身体状况和反应速度都会影响到高空作业安全。另外,对个子、体重、健康等要进行严格筛选,无恐高症、心脏病、高血压、精神疾病等条件的人方可。
蜘蛛人的工作量是巨大的。通常每天要干足九个小时,上午从七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从十二点半一直干到五点。如此算来,中途只有一个小时中餐和休整了。活一多,休整的时间还得紧缩,另外下班也要延后一些。蜘蛛人是高危职业,特殊工种,五百元一天的收入并不可观。蜘蛛人的工作分淡季和旺季,所谓旺季就是不冷不热,没风的时候,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是淡季了,一个月顶多只能干满二十天。如此折算,一个月的收入不足万元。
他们身上挂着两根绳子,一根是主绳,另一根是副绳,主要还是为了安全考虑。绳子要打死结,在同事的帮助下每根绳子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栓紧,不敢有一点怠慢。绳子最怕磨断,于是在楼顶边沿用厚板纸垫好。当然也可以使用架机,但工作效率低,而且电机也会出问题,干脆直接在身上挂绳索作业。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们多以团队的形式出活。少的楼层一趟4~5个人,任务量较大的楼层一趟需要8~12人。
他们冬天要忍受高空中穿墙而过的寒流,夏天要接受头顶烈火的炙烤,如果突然遇到横风,整个人要保持平衡,所以,他们尤其看重和珍爱手中的绳子,绳子不仅是他们的生命,更是一家人的生活的保障。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换一根绳子,用上最厚实的板纸或布垫,使绳子能够减少与墙壁的摩擦。
当和小伙子攀谈间,几个蜘蛛人“唰唰”地楼顶下来。等安全落地,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安定的笑容。我竖起大姆指夸他们真勇敢真能干,他们笑开了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头多了一份敬意,相片里多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