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1956年,从小去造船工场,给阿爹送饭。我阿爹以作坊为家,辛勤劳作,养家糊口,我耳濡目染阿爹造船全程,暗下决心跟着阿爹学手艺。
“种地老倌万万年,百作手艺不落灯。”我阿爹对我说,打造新船先放龙骨,这是打造新船基础,也可以叫底盘。龙骨头尾二头向上翘,船头部镶斗颈,船尾部分摆上椭圆形船尾,中间放隔板,隔板与隔板之间距离按船舶吨位而定,形成船舱,阿拉称水密隔舱。
阿爹一边作业,一边解释:木帆船肋骨固定后,依次上两边船板和玉肋,新船两旁各有三条玉肋,最上面也就是最大那条称大肋。上玉肋既是关键部位又是重要环节,也是最危险的活,需要师父亲自把作。
在现场,我看到玉肋像“U”字形,两头翘起。但木料是直的,如何把直的木料加工成弯弯的肋骨呢?我阿爹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想出一个两根树木拼接的办法——也就是,在树木拼接处,画上接头,拼接处内部两头各做一个榫头,用卡子榫卯上去,对于这道工序,好多师傅不懂所以没做,有的虽懂,因偷懒而不做。两根树木拼接后,在拼接处钉上穿透整块玉肋的三四枚长钉。
上玉肋先从中间固定,用铁钉钉牢,再到两头,越到头部或尾部越难上,而且越危险,需用绳索一寸一寸往后绞,边绞边钉铁钉。上完三根玉肋,船形基本形成。
我中学毕业后,17岁便跟着阿爹正式学起了造船这门手艺。从学习木匠开始,到熟练掌握47道工序之多的整套造船工艺,我花了3年多时间。
看一个造船工匠技术高低,还在于看他能不能安装桅杆和舵的制作。我在实践中,懂得打造一艘木帆船关键还在于安装桅杆和舵杆制作。因为舵是用来掌握方向的。所以制作舵杆一般用上等进口木,如马来西亚坤甸木。舵杆上粗下细,形成一定收分。桅杆要直,树起来之后,不能前俯后仰,不偏不倚,这样才能顺风得利。
“实践出真知。”我21岁时投身造船行业,成为岑氏造船世家第四代有文化有手艺的传人。
借助舟山渔业的发展,我于1980年在平阳浦开起了自己的船厂,为当地渔民打造木帆船。上世纪80年代初,我家造船厂迎来了最兴旺时期,那时候一年要造二三十艘渔船,最大的船有25米长。打好的船去捕黄鱼、带鱼,渔民兄弟都夸我家造船质量好,安全系数高,所以供不应求,一时间风光无限。
于是,家族一分为三,阿爹和我们两个兄弟,各人分别办起一家造船作坊。当时,3家岑氏木船作坊年产各型木帆船百余艘。到上世纪80年代末期,两代人先后造船总量超过千艘。
总而言之,岑氏木船作坊不但继承了中国古代传统的造船技艺,而且在帆船的设计、制作上也颇有特色,选料讲究曲直木料区别取用;施工讲究斧、刨、凿等工具灵活结合;钩子、穿钉、螺丝配套安排合理;油灰捻缝细致到位等这些数百年传承下来的手工技艺,同时,船体细部如船尾、船头、甲板(碧壳)等处都带有传统的精细木雕工艺和民间绘画艺术,体现了手工技艺的艺术价值所在。
岑氏木船作坊打造的帆船除航行速度快、安全性能好之外,还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它美观的造型和精美的装饰往往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