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雅雯

初秋的云和小顺村，青山如黛，碧水长流。

这是一个镌刻着抗战记忆的红色村落。86年前，周恩来曾在这里发出“工人阶级顶天立地”的时代强音；如今，这片土地以崭新面貌，延续那段烽火岁月的精神薪火。

“周恩来同志视察小顺浙铁兵工总厂并发表演讲，极大地鼓舞了广大员工抗日救亡的爱国热情，巩固和发展了浙江抗日统一战线。”在当地抗战历史研究者徐景舟的带领下，记者走进了小顺村，追忆这段革命历史。

1938年1月，为加强后方军工建设，省建设厅设立筹备处，筹建铁工厂。2月，省政府投资1.5万元（旧币），整理安装集中运到大港头的机器；3月开工建厂；7月投产，初名为浙江省建设厅铁工厂。后为扩大生产，省政府决定建立浙江省铁工厂，先后开办四个分厂。

“第一分厂在小顺，也称总厂，制造步枪，并于1938年9月将省建设厅铁工厂并入；第二分厂在坛头嘴村，制造机关枪；第三分厂在玉溪村，制造手榴弹、炸药等；第四分厂在大港头村，专造工厂自身需要增添的机床设备和其他通用机械，以及担负新设计武器的试制任务。”徐景舟介绍。

东南抗日前哨重要的军工厂到来，让寂寂无名的小山村一跃成为全省重要的后方军工生产基地和“经济试验区”。那这座国民党麾下的兵工厂又是如何与中共领导的浙西南革命发生联系的呢？

故事发生在1939年4月。时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中共中央南方局书记周恩来，受中共中央书记处委托，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公开身份，从重庆到东南抗日前哨视察，以指导新四军的工作和闽浙赣党的工作。

小顺铁工厂，便是周恩来视察的其中一站。1939年4月2日，周恩来抵达浙江云和小顺镇，视察浙江省铁工厂总厂。彼时，工厂正在试制轻机枪、步枪和手榴弹，为前线提供武器支持。

“周恩来不仅仔细参观了车间，还查看了工人的食堂和宿舍。”徐景舟说，在视察食堂时，周恩来发现饭桶里装着的米饭又黄又粗还有沙子，随即用饭勺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嗅到饭里有霉味，当场向厂长黄祝民提出改善工人生活条件的要求。

随后，周恩来在小顺浙江省铁工厂总厂礼堂（原小顺村沉香庙）召开的全厂工人职员大会上，发表了“工人阶级顶天立地”的抗日演讲。

“前方战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后方你们工人生产武器，支援了前线，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抗日救国！”“抗战胜利要依靠工人阶级；抗战胜利后，建设国家也要依靠工人阶级。”……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当讲到“工人”二字时，周恩来形象生动地说：“工字上顶天，人字两脚立地，工人两字连起来是天字，你们工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只要我们团结起来，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近两个小时的抗日演讲，周恩来深入浅出、鼓舞人心，极大地激发了浙铁工人爱国、抗战热情和劳动积极性。

“经过这次视察，周恩来成功争取到黄绍竑为代表的国民党进步势力，扩大了共产党在民众中的威信。”徐景舟说，就在周恩来到小顺一个月后，“浙铁”诞生了中共第一个党支部，继而发展成三个党支部，以及中共“浙铁”委员会。

短短几年时间，浙江省铁工厂迅速发展壮大，机器从二三十台增加到一千多台，月产“七七”式步枪1000多支，手榴弹、枪榴弹五六万发，不仅满足了浙江省的抗战需要，而且运送到了广东、贵州、福建、安徽等地，为全国抗战立下汗马功劳。

1987年，云和兴建紧水滩电站，昔日工厂原址及当年周恩来演讲的礼堂都被淹没。遗址留存虽不多，但周恩来“顶天立地”的时代强音依然振聋发聩。

铭记历史，开创未来。1989年8月，中共云和县委、县人民政府在小顺正屏山上立碑纪念，碑正面刻“周恩来视察纪念”，背面刻有周恩来视察浙铁总厂的记录。

近年来，当地政府将抗战遗址保护与乡村振兴相结合，在小顺村打造红色景区，建成黄绍竑公馆、浙铁兵工总厂、烽火小长城等，通过实物、图片、影像等多种形式，全面展示当年的军工生产历史和周恩来视察的详细经过。

2024年，小顺村通过乡村运营官招募行动，引入臻远乡村发展有限公司，创新构建“运营团队+村集体+农户”三方利益联结机制，成立云顺乡村运营有限公司。

“我们对小顺村进行了科学规划、开发和保护，打造红色研学路线，积极开展跨村文旅联营活动。”云顺乡村运营有限公司小顺村负责人蓝莹介绍，去年，全村接待游客28.56万人次，旅游收入达110多万元。

瓯江江水奔流不息，当年机器轰鸣的军工基地，如今已是绿水青山环绕的美丽乡村。高速公路贯通、电商进村、民宿兴起……红色文旅为村庄注入了新的活力。不少年轻人返乡创业，开办农家乐、担任讲解员、开发文创产品，“顶天立地”的精神正以新的形式在这片土地扎根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