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气穿透冲锋衣,手指在赤道仪纬度座旋钮上冻得发麻,但我仍屏住呼吸盯着取景器里忽明忽暗的星点。深空摄影是项严谨的工作,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失误,前两次拍摄的素材都因导星偏差脱线了。
小时候看着电视里的天文望远镜就感觉这玩意很酷,长大后也想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天文设备。当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天文望远镜里的月亮,看着里面清晰的环形山就像在我面前,这种震撼无以言语;当我在天文论坛看到一张用入门设备拍摄的仙女座星系照片时,便有了想拍摄深空摄影的想法。半年东拼西凑攒下了点钱后,我终于在2022年买了一套入门望远镜套装——鼎鼎大名的信达小黑,开启了我的深空摄影萌新之路。
真正接触到深空摄影远比想象中艰难。在朱家尖大青山,我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拍摄:极轴校准偏差让星轨在长曝光中拖尾,突如其来的薄云毁掉整晚的等待,潮湿的夜露在镜片上凝成水珠。最离谱的还是前年夏天,拍到一半突然下起了暴雨,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设备,等打道回府后又戏剧性的雨停云散、一片晴空,此刻我只能用吹风机收拾被雨水打湿的设备。
2022年至2024年我逐渐熟练,还结识了几位本地星友,加入刚成立的舟山天文学会并担任理事,作品时常登上《中国国家天文》,还在巡星客社区与ZWO天文社区担任高级评委,负责日常作品评选工作。许多个不眠的寒夜,我和星友在帐篷里,手机上asiair软件中逐渐显影的马头星云。我看着屏幕上混沌的像素,感觉它穿越一千五百光年,此刻正在显示器上结晶成像,显示出它的神秘面容。
4年星空拍摄沉淀出奇妙的生命体验。为拍摄仙女座星系连续十几小时不眠的执着,在刺骨寒风的海滩边守护设备的专注,凌晨两点看银河倾泻在取景器里的震撼,这些碎片逐渐拼合成我理解宇宙的独特角度。当我拍摄的《萤星云》荣登2024长三角星空摄影大会二等奖的时候,那些曾经折磨过我的翻车经历,都成了记忆中最珍贵的底片。
如今,我每次架起望远镜,旋转调焦轮的指尖仍会微微颤抖。那些在寒夜中凝结的星光,早已超越像素与数据的范畴,成为丈量生命厚度的标尺。或许我们穷尽一生追逐的深空幻影,最终照亮的都是自己灵魂深处的星云。
(诸葛晓明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