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徐礼勇

记录：陈建新

阿乖娘人虽然穷却蛮有骨气，蛮有志气，因为阿乖的爹过世早，她为了阿乖有出头之日，就每日每时辛苦操劳，勤俭持家，积了一些铜钿送阿乖进小书房，拜九先生为师读书。九先生见阿乖十来岁年纪，生得清巧可爱，读书一点即通，倒也十分喜爱。

日子过得真快，从正月里上学已快到端午节，不知为什么近两个月来，阿乖时常关夜学，阿乖娘以为阿乖在学堂里勿肯好好读书，就再三教育阿乖，要听九先生教诲，不要贪玩，加紧学习。可阿乖总是低声哭泣，泪流满面。

有一次隔壁大伯儿子小宝到阿乖家来玩，阿乖娘向小宝打听到阿乖关夜学的原因，才弄清事情的真相，原来九先生是一个十分势利而嘴馋好喝酒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酒先生。一些富人子弟为讨好酒先生，不但过年过节要请酒先生到家里吃肉喝酒，就是平常也要送菜送酒。因为穷人自己糊口都困难，哪来铜钿打酒买肉请先生，所以酒先生对穷人子弟早已恨得牙痒痒的，常常刁难打骂穷学生。听说阿乖爹死得早，阿乖娘骨气硬，就想在阿乖头上出出气，给穷人们—点颜色看看，放学了，还要关夜学，叫阿乖默写神童诗、背三字经。

阿乖娘得知前因后果，决心要为穷乡亲们出口气。

刚好这天是端午节，阿乖娘心生一计，她把阿乖着实地打扮一下，穿戴整齐，在阿乖书包里塞进两只糯米棕子，对阿乖说，粽子给先生吃，叫先生今天中午到阿拉屋里过节喝老酒。听说要请先生，阿乖心里实在气闷，小嘴一嘟二寸高，阿乖娘说：“你乖乖的听话，娘自有道理。”

且说阿乖来到学堂里见酒先生刚刚搬起酒杯喝早酒，急忙向酒先生送上粽子说：“我妈请先生到我屋里过节喝酒吃肉粽。”

酒先生一听，笑闭了一双醉眼，咧开了满口酒气的畚箕嘴，急忙放下杯筷，拉起阿乖小手，就往阿乖家里跑。

阿乖娘送出儿子叫来左邻右舍叔伯姆，交待了锦囊妙计，刚把两只肉粽放到阿乖书桌的抽斗里，只见酒先生已经到来，阿乖娘带领众姐妹出门相迎，把酒先生引进阿乖书房坐定，又是点烟又是递茶。

阿乖娘说：“以前慢待先生，今日我要好好补上。”捧得酒先生骨头好像糟鲳鱼一样，又松又脆。

只见阿乖娘套上袖套，系好布栏，轻脚快手，直奔厨房。酒先生在书房，只听得碗、盆、锅、铲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还有吱吱喳喳爆油声，估算鱼肉菜豆已经煮了十数盆。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晌午已过，阿乖娘还是厨房忙个不停。

酒先生想起今日好口福，满口馋涎往外滴，却不知阿乖娘演的是空城计：镬烧热了，就用抹布在镬里擦一下，发出吱喳吱喳的爆油声。

俗话说：十五吃餐酒，初一饿起手，这时酒先生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无意中打开阿乖书桌抽斗想找一本书看看，却发现两只粽子，一见食物，更促发了饿欲，于是一口两口，狼吞虎咽，把两只肉粽吃了个精光，正好被早已埋伏在窗口的阿乖看到，急忙告诉他妈。阿乖娘就拉着阿乖来到房中,假说是要拿几个铜钿叫阿乖去打老酒，阿乖娘拉开抽斗发现没了粽子，当即装着吓得脸色发黑，大骂阿乖是个馋佬鬼，连药老鼠的粽子都敢吃，如不快点去吃灶膛里的镬墨灰就要性命难保。

酒先生一听，魂灵吓出尿湿裤裆，不管左右前后，拔腿冲出阿乖家，直奔自家厨房，一头钻进灶膛。这时，阿乖娘见大功告成，招呼近邻远舍的穷姐妹，讲明真相，一齐拥到酒先生家厨房，从灶膛里拉出了满脸灰黑的酒先生，无不拍手称快。

自此以后，酒先生再也不敢欺负穷学生，这真是：“有计有谋阿乖娘，虽然清贫有志向；势利小人酒先生，馋佬不壮臭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