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姚成相的一生是伴随着共和国的沧桑走过来的，他从童年开始就经常到村头站岗放哨，传递情报，参与了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16岁开始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参加过著名的许昌战役、洛阳战役、开封战役、济南战役、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渡江作战和解放浙东沿海等战役战斗，可谓是枪林弹雨，出生入死。

枪林弹雨何所惧

我老家在山东省临沂市费县胡阳乡，是革命老区。我从小讨过饭、放过牛，给人家当长工时，是个放牛娃。抗日战争期间，替地下游击队放哨、送信、送情报。我组织群众、发动群众，搞好宣传工作。因我出生好，工作积极，所以在1945年9月，只有16岁的我，就被地下党组织秘密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46年6月，我把同我一起干地下工作的12名“童子军”带出来，一起参加解放军。在新兵团，首长叫我们排好队，大声喊：“谁是共产党员？站出来。”我向前跨出两步，站了出来。首长搭着我的肩膀大声宣布：“你就是班长。”

到部队当天晚上就打仗了。蒋介石用100个旅进攻山东，扬言用两三个月时间把我们赶到黄河去。我部队在栗裕指挥下，认真落实毛主席战略战术，有力击败敌人阴谋。

我在栗裕部队，先后参加过中原突围，参加过著名的许昌战役、洛阳战役、开封战役、济南战役、孟良崮战役……最后，我军在淮海战场上以摧枯拉朽之势，砸烂了国民党军中号称 “老虎团”的王牌军后，挟百万雄师横渡长江之威，在军长孙继先的指挥下， 1949年5月5日占领浙江省会城市杭州，接着奉命挥师东进。

随着宁波以及江浙大陆的相继解放，日暮途穷的国民党漏网之敌依附舟山群岛，疯狂地实行海上封锁，轰炸、扰乱沪杭甬地区，使华东地区的经济建设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破坏。

1949年7月，第七兵团在宁波召开作战会议，传达毛主席中央军委和第三野战军关于解放舟山群岛的指示，决定由22军进攻大榭、金塘及舟山本岛，由21军61师进攻舟山南部岛屿，并要求22军于8月15日前打下金塘，9月上旬发起对舟山本岛的进攻。

为此，我们部队迅速向宁波集结。由于我们大陆兵打惯了陆战，对海上作战没有经验，遇到风浪相当危险。针对战士普遍来自北方，对大海很陌生的现状，我军从1949年8月起展开了大规模的海上练兵运动。

当时，敌机不断侦察、搜索我解放军的船只，一发现目标就轰炸、扫射，我们只能在夜间进行训练。

有的战士用帆船模型，请船老大讲解航海技术。在演习渡海登陆中，大家不怕枪林弹雨，涉越水沟向前冲……大家明白，只有苦学苦练，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渡海作战，首先需要船舶。船，是海上的战马，渡海的工具，是部队跨海东征，决战舟山群岛的关键。

然而，在国民党大军溃败撤退时，早已掳走大陆沿海一切船只。为此，我们从山东、苏北和苏南，动员并修造了成千上万艘船舶，用火车运往浙东沿海。

与此同时，宁波的军民作为后方支前主力，为解放舟山尽可能地提供粮食和其他物资，可谓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谱写一曲“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赞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不打无准备之战，摸清敌情是先决条件。我们侦察部队起着不可替代作用——我们将舟山匪军工事侦察好，并编绘成图，供上级决策参考。

打过介许多仗，怎么不负伤？在枪林弹雨中，一发子弹穿进我的钢帽，擦破我的头皮，但没夺走我的生命，如今还留着伤疤。

至今我还珍藏着淮海战役纪念章、渡江战役纪念章、解放华中南纪念章，这些都是我戎马一生的见证。

势如破竹渡东海

“乒、乒……”1949年8月18日18时30分，两颗红色信号弹划破东海岸的夜空。顿时，大炮齐鸣。夜幕中，炮弹如同一条条火龙，喷着火焰，泻向大榭岛。霎时间，大榭岛国民党守军的前沿阵地上，浓烟滚滚，一片火海……一夜之间，大榭岛被解放军攻克。

在大榭岛战斗中，洛阳营营长、著名战斗英雄林茂成，不幸光荣牺牲。打大榭岛时，我19岁，在侦察营当指导员。

为扫除定海外围屏障，1949年10月3日，我军发起了对金塘岛守敌的攻击。下午5时开始炮击。6时半，190团、196团、198团，在长达20里的海岸线上，500只战船直捣金塘，仅一小时就抵达敌岸，并迅速突破滩头阵地，继而投入纵深战斗。5日晨，战斗结束，共毙俘敌2400余名。归我统一指挥的61师随即于7日占领六横岛，12日占领虾峙岛，18日占领桃花岛，歼敌1000多名。

此时，舟山守敌陆续增加兵力，加筑工事，至1950年4月，已增至12万人。

为夺取舟山，接受登步岛、金门岛作战教训，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特别强调充分准备，并增调4个军参战，至1950年5月我军渡海作战准备基本完成。

就在解放军加紧进行渡海作战准备之际，蒋介石为保存实力、固守台湾，决定放弃舟山。1950年5月13日晚，国民党各部开始撤往台湾。为了不被解放军发现，国民党军队边“转移”（其实就是撤退），边以假象大造反攻大陆声势。同时进行一系列破坏，焚烧了无法带走的汽油，炸毁了岱山岛上的飞机跑道，定海城一片狼藉。派出军舰封锁航道及周围海域。至16日夜国民党军队全部撤退。

由于舟山岛内共产党地下组织遭到破坏，加上国民党军队对海上严密封锁，岛上共产党地下党组织，无法传递情报，所以我部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国民党军队的行动。

国民党军队全部撤退这个情报是否可靠？舟山前线第22军立即派我们侦察兵前去侦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侦察兵从金塘岛下海，乘夜色泅渡到册子岛，潜入定海城内，现场获取了大量国民党撤军溃逃的动态情报，并迅速上报，上级如获至宝。

“这个龟儿子，要跑了，追！”根据 “向舟山群岛之敌，全线进攻”的命令，22军军长孙继先一声令下，积蓄在第22军指战员心中已久的无限能量，顿时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全军以最快的速度登船，向舟山群岛进军。

5月1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2军、21军、23军，3个军近10万大军，在隆隆的炮火声中，从东起登步岛，西至金塘岛、镇海，15千米宽的海面上，同时起渡，万舟齐发，全线追击，一幅跨海东征，海上大进军的壮丽图景，呈现在东海之上。

我们进攻全都是木帆船。一个班10多个人乘一艘木帆船，扯着帆，顺着风驶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声势浩大！由于敌军全部逃遁，所以各路大军势如破竹，好似摧枯拉朽。

到17日，三路大军会师舟山本岛。我们船靠道头时，排着整齐的队伍陆续上岸。这时，道头两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工人、农民和学生夹道欢迎我们登岸，“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欢呼声此起彼伏。道头两旁，大妈大嫂捧着茶水慰问。

至19日，岱山、长涂、衢山、普陀山等全部解放。五星红旗，在舟山群岛上空，迎着海风，迎着曙光，迎着胜利，高高飘扬！

短短三天，舟山群岛全部解放！舟山群岛战役的胜利，不仅为人民解放军继续向东南沿海国民党军盘踞的岛屿实施大规模进攻，创造了有利条件，也为今后人民海军实施渡海登岛作战积累了宝贵经验。

大难不死再立功

舟山群岛全部解放后，5月20日，舟山群岛军管会和定海人民政府成立。不久，又在定海民众体育场举行“庆祝舟山解放大会”。会场布置得很庄严，在高高的戏台上方，挂着“庆祝舟山解放大会”会标，正中挂着巨大的红色五角星。参加庆祝大会的人很多，有解放军指战员、学生、工人、农民，还有社会各界代表，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会场里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歌声嘹亮。“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和“庆祝舟山解放”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解放军高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学生们歌唱《舟山解放了》：“舟山解放了，舟山解放了，多么的兴奋，多么的愉快。万恶的恶魔，随着黑暗遁逃；人民的救星，随着光明来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1953年4月，在上海召开中苏友好大会，舟嵊要塞区组织政工干部出席，我也应邀出席。在回家路上，客轮触礁。在万分危急时刻，舟嵊要塞区带队领导指挥客轮冲滩，同时调派海军舰艇抢救。舰艇来救时，客轮全部沉没，只露一段桅杆，乘客全部落水，在海面挣扎……所幸抢救及时，没有人员伤亡。

舟嵊要塞驻军多，后方补给当然跟上，所以海军建四一三医院，陆军建一一三医院。

20世纪60年代，按“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方针，要塞区根据形势需要，又分别在普陀芦花新建“380”医院，大巨岛新建一一九医院。

普陀“380”医院由王金良任院长，杜芳新任政委，我任政治处主任。医院属正团级，承担驻军医疗责任。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当年，“380”医院除治疗从六横、桃花、东极等岛屿驻军指战员外，我们还十分重视军民关系——医院大门向老百姓开放，给群众免费治疗，培训农村赤脚医生，露天电影欢迎当地群众观看等等。

当时渔农村因缺医少药，有的渔农民因经济条件限制，看不起重病，因此，好多渔农民来“380”医院治疗。我们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为宗旨，热情接待老百姓。

“解放军同志，快救救他吧。”当地群众抬来一名重症病人。经检查，病人高烧，神志恍惚，四肢抽搐，颈部有较明显的抵抗，处于半昏迷状态。家属介绍，病人已发烧数日，头痛、恶心，几天下来，病情越来越差。出于对部队医院的高度信任，急忙把病人送到我们医院。医生护士通力合作，给予特别护理……

由于当时医疗条件差、没有先进诊疗设备，给医生治病带来困难。但为了抢救病人的生命，医生护士工作往往连轴转。

天气炎热，病房没有电扇，更谈不上空调。医院从附近海洋渔业公司冷库调来大量冰块，用于降温，冰块成了当时的急需品。

在“380”医院期间，抓穿山甲的事很有趣。一天夜办公结束，我在坑道口发现一只穿山甲，关在空房子里，屋里只放一辆破自行车，穿山甲逃跑心切，拼命往钢丝里钻，一钻两钻甲片全脱落，我只好送中药房当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