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胡全方
记录:顾维男 叶焕然
有个癞头,靠斫柴为生。这癞头头癞人勿赖,脑筋乖乖,胆子大大,有点小名气。
这日,天气交关闷热,癞头挑着一担柴,路过丞相府后门,坐落引风凉。突然楼上甩落一块西瓜皮,勿偏勿倚,正好甩在癞头头上,癞头抬头一看,原来是丞相小姐甩落来的,他随手捡起西瓜皮,在上面刻了首诗,“小姐送我红绿花,看我癞头像冤家,癞头如有出头日,抬侬小姐来当家。”刻好,把西瓜皮丢进楼窗。
小姐看见楼窗外飞进一块西瓜皮,捡来一看,气得脸孔绯红,冲着癞头骂了一顿出气。
再讲当今万岁做了一个梦,梦见走进一个花园,抬头看天,霎时满天星斗昏暗无光;走近假山,“轰隆”一声,假山倒塌;心里一惊,退到荷花池边,满满的池水,转眼干涸了;回头一看,满园花朵全凋谢了。万岁一觉睏醒,吓了一身冷汗,总觉得这梦是个不祥之兆。
天亮早朝,万岁忧心忡忡,要文武百官圆梦。百官听了,侬看看我,我看看侬,统统闷声勿响。万岁一看,肚里气鼓鼓,没料到全班文武全是草包,正想发作,只见一大臣出奏说:“万岁,臣下才学浅薄,丞相出身状元,文才出众,定能圆好此梦!”万岁听听蛮有道理,便要丞相圆梦。
其实丞相老早在打肚里官司了,万岁做的梦分明是:星星暗,江山倒,池中水源尽,万物无生机。如果照直讲,就要遭到满门抄斩。现在,万岁一问,讲也勿好,勿讲也勿好,他心里一急,急出一句话来:“这梦是个好梦,只因这梦深奥,让老臣好想一想,三日后再上殿圆梦。”万岁忖,一时也逼勿出来,便点头答应了。
丞相退朝回府,坐在椅子上就像给霜打过一样,垂头垂脑,一句话也讲勿出来。小姐看看阿爹这副样子,问:“阿爹,侬为啥介勿高兴,出了啥事情?”丞相把圆梦的事从头到脚讲一遍。小姐咕咕忖忖,突然想起癞头那首诗来,便给阿爹出了个主意,叫癞头来圆梦。丞相也早听说斫柴癞头有点小聪明,不妨叫他来试试。但又放勿落丞相的架子,怕触霉头。这样又拖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丞相急得饭吃勿落,屎拉勿出,真呒法了,只好到后门等癞头。
这日,癞头挑着柴担走过相府后门,看见丞相站在门口笑脸相迎,还招招手,叫癞头随他进府。癞头放落柴担,跟着丞相走进客厅,喝过茶,丞相开口讲话了:“癞头,我想请侬帮帮忙,圆个梦。”癞头忖,怪勿得今日对我癞头介客气。他脑筋一转,要圆啥梦先摸摸底。丞相只好从实相告。癞头一听,摆起架子来了,他说:“这梦好圆,不过有个条件!”丞相讲:“只要侬圆得出,莫说一条,十条也会答应!”癞头眯脒一笑讲:“要我圆梦,侬请我喝老酒,小姐给我斟一杯酒,我圆一句梦。”丞相有火发勿出,心忖,要是圆勿出,再找侬算帐。于是吩咐摆好酒宴,叫小姐下楼陪客。小姐勿愿意斟酒,可是父命难违,勉强给癞头斟满一杯。癞头看看小姐喝酒落肚,讲:“万岁是紫微星,紫微星明,万星俱暗。”丞相一听,癞头文才勿错,连忙叫囡再斟一杯酒。小姐呒没办法,脸孔红红又斟了一杯。癞头一口喝尽,摇头晃脑说:“假山一崩,江山平稳。”丞相暗暗佩服。叫囡斟了第三杯酒。癞头得意洋洋喝下第三杯酒,讲:“荷池水干,龙身出现。”丞相连连称好,催他赶快往下讲。这时癞头拿过酒壶说:“我已连喝三杯,第四杯,请小姐代喝!”小姐本来勿愿斟酒,就借机发作,一扭身上楼去了。丞相见癞头得意忘形,也勿高兴,心忖,前三句已经讲出,只差一句就难我勿到了,癞头勿肯讲也就算了。
这日早朝,万岁要丞相圆梦,丞相前三句讲得交关顺当,可是第四句讲勿出来了,他忖了蛮长时间才讲“园中百花凋谢,万岁一花独放。”万岁一听勿对,这后一句,勿如前面三句好,看起来,这圆梦人勿是丞相,就把脸孔一扳,讲:“爱卿,这梦勿是侬圆的,快说,圆梦人是谁?”丞相听了, 魂灵吓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方岁,老臣该死,这圆梦人是,是,是我的女婿。”他勿敢讲真话,只好说是自己的女婿了。万岁一听,讲:“快去叫侬女婿上朝,我要见见。”
丞相只好派人去把癞头接来,还特地给癞头打扮了一番,万岁一看,相貌蛮好,心里交关高兴,讲:“听说侬圆梦圆得蛮好,侬再讲一遍。”癞头做梦也没忖到会给皇帝圆梦,他又高兴又得意,当场圆了梦,万岁听了,满口称赞,特别是最后一句:“园中百花谢,花谢结贵子。”为啥?正巧娘娘怀着身孕,这不是正中万岁心意吗?癞头当即封官三品,赏银千两。
丞相见癞头封了官,只好假戏真做,招癞头做了真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