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露天电影,说白了,就是在室外放电影。一般是在室外空旷的地方拉起两根长竹竿,中间挂上一张大白布。然后电影放映设备对着大白布放映,大白布上就显现出电影。当然,这样的电影也就只能是在晚上才能看到,白天大白布白茫茫的晃眼,是没法看清的。
虽然舟山电影放映队是1965年以后才成立的,但舟山的岛民能够看电影却要早得多。1956年沈家门镇上建成了海滨电影院,票价是大人一角六分,儿童才五分钱。但如果说起看电影,老一辈的人更愿意说的,则是露天电影。
那时的舟山各岛基本上都有驻军,部队的业余生活里,看电影也是有的,虽然那时电影还是比较稀罕的。解放军营房外放电影,周边的百姓都会过去“蹭”着看。军民鱼水一家深,在这里特别容易地就感受到了。而去看露天电影,也成为当时百姓最为时尚的艺术享受。
1950年代初,驻沈家门的部队常在王万泰晒场(现海滨电影院址)、东横塘工人体育场(现东河市场址)、沈家门一小操场(现同济路、菜市路口址)等地放电影,后来在泗湾高炮营操场,持续时间最长。每当发现在那里搭起挂银幕的竹竿,人们就开始奔走相告。吃过晚饭,人们就扛凳子、搬椅子去占好位置,一会儿就会挤得水泄不通。来晚了,实在挤不进去,就去银幕后面,一样能看,只不过方向反了。当然,正中一大块是不会去的,那是留给解放军的。夜幕降临,解放军唱着歌,每人带一个小板凳来了,一下子齐刷刷坐齐了。场边的发电机“突突突”地发动了,操场中间的那个放映机射出一道光束,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响起,银幕上八一红星放出万道光芒,电影开映了。有时,刚看到兴头上,电影忽然断了,因为最初电影都是单机放映的,放完一盘胶带,要倒好换上新的再继续放;有时一部片子有好几个点在放,这里放完了那边还没送过来。这样看完一部电影得断断续续好几次。有时,一晚有两部电影,就会一直看到深夜。
那时,放的电影基本都是黑白片。解放战争结束不久,又是为部队放的,影片大多是战争题材的。很多是苏联的影片,《攻打冬宫》《攻克柏林》《夏伯阳》等都是我们小时候喜欢看的。当然也有国产片,老版的《渡江侦察记》《平原游击队》等也都是在露天电影里看到的。头天晚上看的影片,是孩子们第二天最火的谈资,或学着影片里苏联红军胜利会师时“乌拉乌拉”地喊,或学着平原游击队里村长敲着梆子叫唤“平安无事……平安无事……”,虽然那时候还听不懂普通话叫唤的是什么确切的意思。对俄国人打仗时一边敲着鼓前进感到新奇,小孩子对《渡江侦察记》中吴老贵喝一口老酒打一枪,喝一口老酒扔一颗手榴弹印象深刻,都说这个“老酒包真勇敢!”部队放电影开头有时也放纪录片,记得有一次放的是苏联的集体农庄,拖拉机在翻地,庄稼大丰收,特写的镜头——沉甸甸的麦穗、硕大的苹果等每出现一次,场下就“哇”的尖叫一次,羡慕得不得了。
海滨电影院建立以后,露天电影也还时不时地放着。像泗湾高炮营解放军的露天电影一周就是一次,群众也还是照样“蹭”着看。毕竟露天电影是不要一分钱的,这比去电影院看划算多了。
那时放露天电影的,除了部队还有位于半升洞的福建水产。因为每年渔汛,福建的渔民在舟山渔场捕鱼的人成千上万,作为福建省人民政府派出管理渔民渔船的机构也是要慰问他们的,所以很早就购买了成套的电影放映设备。福建水产放露天电影与解放军的略有不同,他们没有像解放军那样在空旷地段中间竖起长竿,而是直接把大白布贴挂在他们的办公楼前的墙上。不过1970年代的某一个冬天,福建水产放电影放出事来了。当时福建水产在白天放出通知,某日晚上要放电影《大闹天宫》,渔民和当地百姓得知消息后都蜂拥而至,把福建水产的整个操场挤得水泄不通,而且人流不停,还在不断往里涌,大家都对《大闹天宫》这部电影充满了期待。但是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那天晚上沈家门几家影院(海滨电影院、舟水礼堂、沈家门剧院)都在播放电影,影片拷贝有限,无法及时调转,放映员拿不到片子,因此电影迟迟未能放映。在朔朔寒风中等待的渔民汉子,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于是群起闹事。一开始还只是一些人在操场上叫骂,到了最后,大家都按捺不住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冲上办公大楼,把办公室房间踢得稀巴烂,还差点砸了电影放映设备。《大闹天宫》电影没演成,倒是换成了一场真人版的“大闹天宫”了。从那以后,福建水产几乎取消了放露天电影的惯例,偶尔放几次,也不再对外张扬,仅满足本单位的职工与家属子女。之后露天电影也渐渐地淡出了沈家门市民的眼中。
1950年以前,沈家门环境卫生很糟糕,臭鱼烂虾腥臭难闻,污水四溢,垃圾遍地,蚊蝇乱飞,“瘟神赶不走,疾病不离身”。但卫生这个问题当时也不只是沈家门一个地方的问题,而是全中国带有普遍性的问题。
1956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颁布,其中有号召全国人民“除害灭病”的指示。1957年春季,沈家门十里渔港东起东沙海边,南至鲁家峙及马峙两岛,西到大茶湾,北以屏山为界,在15平方千米范围内,全镇开展以灭蚊为重点的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当时的口号是:“全党动手,全民动员”“人人动手,消灭四害”。
普陀县在成立灭蚊指导工作委员会之后,根据蚊虫生长繁殖特点,对沈家门镇的灭蚊工作提出要重点抓好“早春、高峰、越冬”三关。镇委为此设立了一支专业队伍,配备卫生防疫人员15名、季节性义务灭蚊喷洒员80名,由沈家门镇环卫所负责灭蚊工作。宓志豪原是东大居委主任,为了灭蚊工作,镇委调他到环卫所任主任。宓志豪上任后,与灭蚊队员一起深入现场,亲自参与灭蚊工作,对阴沟、洼地、污水河等所有蚊子孽生地以7天为一个周期,进行药物喷洒;用废柴油封闭窨井、下水道、河沟水面,致蚊蚴窒息;设置诱蚊灯和水缸养鱼多项措施杀灭成蚊和孑孓;利用大潮汛,开启碶门,用海水倒灌下水道和河道。每日在居民住宅区、防空洞、河道、阴沟等所有蚊子孽生场所用药水喷洒……千方百计消灭蚊子。为防止蚊子滋生,他们还跳入齐腰深的河道,将河里的再生草割掉。
为便于管理,全镇重新划分为12个工作地段。将服务大楼至伏虎山路段划归中心区,加强人员配备。东片为:荷外、东大、泗湾;南片为:鲁家峙;中片为:新街、西大、教场、小蒲湾;西片为:大蒲湾、墩头、茶湾、西河。以上各片配备本队业务较熟悉职工两名,并单独设立西区河道组,适当调配男劳力,加强河道除草工作。各灭蚊小组采取划分地段包干,责任到人,因地制宜落实工作责任制;落实每月两次检查、评比制度。通过检查评比,对先进小组、个人进行政治上表扬、物质上奖励,从而进一步调动队员积极性,有力地促进了各组灭蚊质量。
根据不同季节、不同气温和地段, 灭蚊小组采取“打早、打小、打了”的原则,坚持诱、捕、捞、除、翻、养、填、喷、查、疏、灌、封、熏“十三个字”的工作方法。
诱——各地段分设诱蚊缸,诱蚊产卵,集体杀死。
捕——用紫外线诱蚊灯,来捕杀成蚊。
捞——捞除河道杂草、什物。
除——清除垃圾,排除积水。
翻——翻缸倒罐,提倡水缸、水池加盖。
养——对居民中的水缸、单位内的太平缸、稻田、河流、池塘,提倡养鱼。
填——填平坑洼积水。
喷——对阴沟、垃圾场、下水道进行药物喷洒。
查——划片包干、分工负资查处蚊虫孳生地。
疏——疏通阴、明沟,高楼雨篷积水。
灌——利用沈家门渔港的优势,进行海水倒灌,清洗下水道,控制蚊幼虫。
封——用柴油封堵积水表面。
熏——统一时间,统一行动,烟熏越冬蚊虫。
灭蚊工作不仅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技术工作,更是一项群众性的工作,所以专业队必须和广大群众密切配合,获得广大群众的大力支持才有可能做好。许多复杂孳生地的控制,单靠专业队人员是难以做到的,特别是住户家中的积水,如室内水池(缸)凉台的罐罐瓶瓶,专业人员进不去,工作量又大,这些地方常使大量蚊虫繁殖起飞。所以,加强对市民的宣传和意识教育,很有必要。通过宣传发动,群众对这场运动热情也很高。在大家自觉的参与下,阴沟清理干净了,街道扫得非常清爽,坑坑洼洼的地方填垫得很平整,连居民屋里、院内也都很整洁。一些地方不但室内外没有蚊蝇,养着鸡的都不见地上有鸡粪。
东大居民区第23组居民表现尤为突出。他们住的是破旧、低矮木质结构平屋,每家都没有卫生设施,以前每天清晨,家庭主妇风雨无阻提着马桶、搭着痰盂到屋外倒粪便,导致苍蝇、蚊子乱飞。自从开展爱国卫生运动以后,居民们家家户户自觉用板刷洗净板壁、桁条、椽子……破旧的平屋换了新面貌,用当时时髦的话说:“干净得好当镜子。”同时,每户居民主动参加由居委会或镇政府组织开展打扫的环境卫生整治,自觉坚持“三天一小扫、五天一大扫”,自觉翻缸倒甏、移动百物,清理屋后阴、明沟,铲除门前路边杂草……人人动手捕杀越冬成蚊和春季第一代蚊子卵块,将经常性的保洁活动延续下来。更重要的是,居民慢慢养成勤洗澡、勤换衣、勤洗衣服、勤晒被褥等良好的卫生习惯,形成爱清洁、讲卫生的社会风气,使危害健康的疾病渐行渐远。
东大第23组居民的努力使他们在1958年被评为省爱国卫生先进集体。也是在这一年,浙江省派出调查组调查沈家门灭蚊区的1743户,得到的结果是1403户无蚊,占比80.5%;193户3只以下,占比11%;95户3~5只,占比5.5%;35户5~10只,占比2%;17户10只以上,占比1%。通过这一调查结果,沈家门获得基本无蚊镇的称誉。这一荣誉,一直保持到1992年。这是沈家门渔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是一个时代创造的奇迹。